撰文：彭菲
6月，上海艺术家石至莹先后在 Jewelvary和上海科恩画廊举办两场个展。前者展示了她不同时期的几件代表作，包括海景、佛像和与近作;后者则集中展出《珠子》系列，涵盖油画和纸本作品。这是石至莹过去一年中的新尝试。
大太多了”。空间感和时间感是石至莹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无论是海洋、鲜草、佛像或者珠子，她都希望用不同风格的绘画语言与色彩，将形而上的概念落到实处。
在新作《珠子2》中，两颗看似连接的发光球体，像是浩瀚宇宙中闪耀的星。石至莹说：“要在珠子上表达时间和空间感，其实难度不小，因为它的造型更接近抽象，所有的变化固定在一个圆中。”
不过，造型简单的球体似乎能引发更开放性的解读。它可被视为一串散落一地的项链，几颗童年时玩味的玻璃球，凝神的佛珠，或者神秘的分子。“我想用作品激发一种普世的体验感，让不同背景的观众，都能感知。”
或许，正如赫尔曼∙黑塞的小说《玻璃球游戏》那样，石至莹也在画中深藏游戏规则。它们就在那里，等着观众来发现。
雅昌艺术网：为何开始创作《珠子》系列？
石至莹:《珠子》系列是我从去年开始画的，灵感来自赫尔曼∙黑塞最后一本小说《玻璃球游戏》。黑塞想象着未来有一座积聚人类智慧的精英学院，其中有一门“玻璃球”课程，专门培养游戏大师。他们在玻璃球游戏中建立一种规则，规则对应到对于宇宙的一种理解。不过，要掌握游戏规则时，学员必须建立复杂的知识体系。黑塞始终在寻找一种方式，使他的理念世界和感性世界能圆融到一起，他似乎觉得完全脱却很难。
绘画的过程就像游戏一样，我在画面上制定游戏规则，但它代表什么，每个人想象得不同。画画虽然是精神层面上的一种行为，但最终还是要落实到绘画本身，它的物质性，形式语言，对画的理解，因为这套规则很具体，并不是形而上的。
雅昌艺术网：对您来说，《珠子》系列的最大突破是什么？
石至莹: 首先是“无形”到“有形”的转换。在还没画珠子前，我画过佛壁造像。当时，我去西安、山西等地旅游，石窟里凿的万佛洞壁，表述的是不同于我们现世的时空观。画的时候已经开始处理造型和造型之间了关系了，在画佛像之后，珠子是把造型往更抽象的一种推进。
另外，时间感和空间感，这是形而上的观念，如何通过绘画的形式、语言等方面落到实处。珠子的造型很简单，也比之前的海、草、石、佛像等更抽象。比如“海”的取景和处理手法本来就有空间上的延展性和时间上的绵延连贯，但画珠子不一样，在画面上，我只能靠它的大小，高低等来处理空间位置，并且这些完整规则的造型本质上是分割空间的，所以要在这些造型之下建立一种绵延连贯的画的过程是相对较难的一个实践。越是简单的事物越难处理，珠子的造型规整，画本质上的动态作用在固定的球体表象下，要处理的好不容易。
雅昌艺术网：如何看待作品中珠子的对应关系？
石至莹: 我画过多张“两颗”珠子的作品。我喜欢探讨两个物体的关系，因为它是最基本的，其中包含物理位置的关系和它们的相互作用力。这种关系从一幅画里的每一个元素一直可以扩展到一组作品之间的互相关系，伴随珠子数量的增多，它们的作用力会如何变化。
雅昌艺术网：《珠子2》是典型的讨论两颗珠子作用力的作品，这似乎最接近您说的宇宙的时空性的作品？
石至莹: 像展览题目所示，其实我是想说绘画就像是个游戏，我们以为我们理解宇宙，但其实这些都是出自于我们的经验或是想象或是冲动。创作这件大尺幅作品前，我先画过几张小的。首先，画面中只有两颗珠子，它们互为参照物，背景又黑茫茫的一片，要处理的原始混沌但不是模糊非常难，当一幅作品尺刻意。为了防止过分的颜料滴落痕迹，我是把它平铺着画的。
另外，画《珠子8》前，我看了一个纪录片，是说日本当地有个非常大的科研站，科研站内部布满了金属球，为了捕捉宇宙中还搜索不到的能量。我一听，觉得它和万神庙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前者是高科技下的产物。所以，我截屏几个片断，并通过自己的想象完成作品。在这件看似穹顶的作品中，每一颗珠子都一样，但又完全不一样，过程很有趣。
雅昌艺术网：有人看到珠子，会联想到佛珠。
石至莹：我也有听说过。我比较喜欢大家看到画有自己的理解，你体验到什么就是什么，我比较倾向的是，在画面前，观众能成为一个参与者，而不是一个观者。在画前萌发出最原初的感受和体验是可以和你面对对象世界时所受到的身体触动具有共时性的，它是一种比较普世性的体验，即使不同知识背景的人也能感受到。
雅昌艺术网：您之前画海时，是看着海景照相片画的，《珠子》也是吗？
石至莹:不是，我是写生的。因为写生能够解决我画面的问题，写生时随着时间光线的变化，每一次的观察体验都不一样，这种生动性是会直接 反应到画面上的，和画照片完全不同，因为这不是一个和图像发生关系的过程。我在淘宝网上买了一袋小时候玩的玻璃弹珠和一串珍珠。我把一串珍珠剪开，像放静物水果一样来写生。纸本比较容易达到玻璃球的通透感。
石至莹: 我是 2006年开始想画海的。最初想表现得观念一点，拍了一组组照片，还在作品上写诸如“红海”这样的字眼，后来觉得太做作。大概一、两年后，我觉得应该把画面中多余的信息剔除，回到纯粹的画画上。因为我发现，自己想要表达的就是简单的体验性的东西，多余内容放进去其实很干扰。我个人比较适合画画的，觉得画画有意思，也愿意继续往下做的。
艺术家都想要突破，但画画本身以及它的形式语言并不会束缚我们，束缚我们的是自己的某些惯性。所以在不同阶段，我都会回头再画一画海，看看一些问题解决了以后，作品是否会改变。
雅昌艺术网：今年有其他展览计划吗？
石至莹: 目前没有，我现在还是自己一个人画画，没有助手的。画画是个慢活，变化不会非常快的，并且一个人的能量来不及不停推出好作品，因为画重要的还是在过程，不是为了一个结果。我画画的方式目前来说用不了助手，所以如果作品不够到足以撑起一个展览，那就不着急。
我很欣赏一句话，“让每一个原子都饱和。”绘画也是如此，画面里的每一个原素都能饱和独立，正如塞尚，他每一笔都很饱和。目前，我只希望进一步在珠子的意象下，通过每一笔之间的相互作用，来实现画面中的时间性与空间性。